杏花烟

而我云帆高张,昼夜星驰。

建安七年——卫娘

*史向乙女,注意避雷


是夜,门倌来报,言将军自宫亭返,以述职守。

建安六年秋,丧乱甫靖,周瑜离京驻宫亭操练水军,至此期年不曾归宅。

自阿季搬入周氏宅邸以来,还是首次见将军归家。平素总是沉寂的另一半院落燃起灯烛,喧闹起来。周氏的家仆在青砖绿瓦的院落间进进出出,甚是忙碌。

卫娘急急地叩门,又刻意压低了声音唤我。

“何事?”

“阿季还未见过将军真容罢?要不要同我一道去瞧瞧将军?”

“甚么?”

“今夜将军在池心亭中披览案牍,远远瞧一眼,将军未必能发现我们。”

卫娘口气中满是平素少见的雀跃,带有密而不发的促狭意味。我瞧见她颊边未卸的花钿在廊下灯影中明灭。

我开了门。卫娘不由分说便拉我快走,我只得随她一道挪步,疑道:“将军有甚么好瞧?到底是家翁,早晚该认得罢。”

卫娘展颐:“想来你还不曾知道——我们将军,是吴中数一数二的俊俏人物。”

“休要拿这话来诓我,我早便听过,只将军戎旅经年,想也不如传言中那样好了。”

卫娘顿足:“也罢。你随我去见一见便晓得了。”

走近廊下,远远望得一星灯火在池心亭上亮着,灯盏咬着火苗,将军的影笼在亭下水上,如风动般摇曳。

亭内别无旁人,只一矮几,上置数卷缣帛。将军新沐了发,并未着冠,衣一袭深青常服,端坐亭内。

弦月如钩,秋蝉长鸣。亭内的将军长久地垂眼于一方寸尺牍之间。阿季曾试图描绘那张脸上的细节,却发现一切都不过是徒劳。吴地弦歌觥筹间传扬的流言,和那些能为口舌所道尽的状貌,并不及阿季所亲见他风流形容的万分之一。

他春松般秀茂容仪,玉石般丰润神色,及年青优美的气韵,于起坐行止间,沛然如江河奔。

摄魂夺魄,不可谖忘。

阿季立在原地,全然不知弦月何时已匿入了云间,亦不知秋虫何时便止了鸣息,直到将军拍拍身立起来,朝她们的方向望了一眼,笑道,既过来了,便将书具归位罢。

尔后将军便抛下那一桌案牍,转身朝对岸行去,消失在黑暗中。灯烛火光失了阻挡,自亭中泄出,耀亮了池面,波光浮动间,余下一片枯落的菡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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